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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卫·林奇的办公室位于穆赫兰道的高地上，在世纪之初，他两部伟大的作品皆诞生于此。在这里与其会面，就像去咨询一位大隐于市的先知，请他为我们照亮好莱坞的命运。在《造梦之家》中扮演约翰·福特的林奇喜欢以一种平静又略带神秘色彩的方式来讨论电影体验的简单之美。交谈中，他的声音一贯平稳、自信，却又充满活力和激情，就好像要不及代价地保护某种重要的力量。

　　手册：洛杉矶最近的雪天可能成为您的“天气预报”系列的灵感，您曾经在YouTube上发布过。为何您不再更新了？

　　Oh,boy.我想我已经到头了。这个经历以非常积极的方式结束了。我的最后一次天气简报发生在一个星期五。我总是会在这一天做一些特别的事情，所以我推荐了一首歌，“The World Spins”，这是我们和Julee和Angelo Oulee Cruise以及Angelo Badalamenti共同创作的所有歌曲中我们最喜欢的一首（Julee Cruise是《蓝丝绒》和《双峰》歌曲的演唱者，而Angelo Badalamenti则是这些歌曲的作曲家，两人均在2022年去世）。我觉得这是个好结局。现在，我可以多睡一会儿了。我曾经不得不很早起床去查看天气预报安博体育官网。在两年里，我没有错过一次。

　　手册：加利福尼亚州的天气确实可以引起人们对于好莱坞，甚至整个世界混乱状态的类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笑)，这很奇怪：人们没有意识到洛杉矶有时会很冷。特别是，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很热，这里的人血液比较稀，他们会受到寒冷天气的影响，尽管这种天气不如其他地方严峻和持久。每年差不多都是这样的情况，但人们总觉得寒冷不会到来。一年一次，我们就会想起洛杉矶也是有冬天的。所以，加州的天气其实是很正常的。尽管现在世界上有很多不正常的事情，我们不必谈论这些，简直说不完了。

　　起初我不知道为什么（找到我），但是我不想参演，因为那时还有疫情和其他问题。但是史蒂文和劳拉·德恩是朋友，于是劳拉找我求情，让我接受这个角色。然后史蒂文找到我了。我跟他说彼得·博格丹诺维奇很适合这个角色，他认识约翰·福特，他是完美的人选。但史蒂文回答说：“不不不，你才该出演，大卫”“那好，行吧行吧……”

　　接受了这个角色后，我发现史蒂文是个很棒的家伙，我是说他是一个真正非凡的人。我其实很喜欢和他工作，为他工作。我虽然只去拍了一天的戏，但过程很有趣。

　　为了准备这个角色，我去看了约翰·福特的采访。从某种奇怪的角度来看，当我戴上帽子和眼罩，我和他挺像的。于是我对自己说：OK，我能够演。戏服被提前送到我这里，让我试穿找感觉。大体上这就是我会穿的那些衣服：我很喜欢高腰的英式长裤这种风格的衣服。

　　手册：您是如何理解约翰·福特在电影中建议：“永远不要把地平线放在画面中间中央，否则画面将“无聊至极”？

　　这很有趣。福特拍了许多有影响力的西部片，其中风景非常重要。这可能是他在职业生涯中逐渐发现的东西，直到那时才具有价值。

　　提出这个建议的人必须经常盯着相机取景器并自己构图。有些电影摄影师能够构图，往左或者往右，做出最佳决定却无须过多思考，然后拍摄。福特说的东西其实来自情感，而不是理论。

　　我从未接受过电影学院的训练，我认为学习是通过实践得来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风格，只需要找到自己的声音，并忠于这个想法。这是唯一的规则，要忠于自己的想法。

　　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偏好：电影爱好者在过去的电影中寻找灵感，像马丁·斯科塞斯一样，在他的录像带库中储存了数以万计的电影。而我不想去参考模版，我喜欢自己去发现事物，不想从理论上学习太多。我走出家门，脑海里有个点子，就开始拍电影了。安博体育官网网页版登陆我相信常识可以指导我如何在前进中全面参与每一个方面。

　　对我来说，想法是一切。根据练瑜伽的人的说法，世界上的所有元素都来自于意识。意识可以化作任何形式：洛杉矶的冬天、一个人类、一只松鼠......这个纯意识的海洋就是量子物理学所称的统一场。数万亿想法从这个场中诞生，我们像捕鱼一样去捕捉它们。

　　所以，偶尔我会捕捉到一个想法，如果我喜欢它，那只有两个原因：它本身的美以及它能被电影所实现。两者的结合会使你爱上它，你就有足够的能量将这个想法传达给所有的合作者，最终把这结果带到屏幕上。

　　手册：确实与《造梦之家》的主题相符：一个固执的想法，以及它如何不可避免地变成一部电影。

　　这是一部关于电影的故事，是的，关于史蒂文如何爱上电影的故事。对他来说它还有更深的意义：它讨论了那个我们有时会问自己的问题，比如那些3岁就能完美弹奏钢琴的人。

　　我们会想：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年幼的孩子能够弹奏贝多芬的奏鸣曲，而隔壁的比利读到了高中都还没学会？我们会想人是否有多种生活。就像《土拨鼠之日》里那样，有些人已经练成了一些才华，然后带着它们投胎到新生里去。斯皮尔伯格就生在这样的家庭里，然后嘣的一声！他血里流淌着电影。

　　这就是他有前世今生的证据。人们说生命是连续的，我们总是从上次停止的地方开始：周日晚上上床睡觉，醒来就是周一，生活继续……

　　手册：电影中也有一幅创伤性的影像，它催生了导演拍电影的欲望。您有类似的体验吗？

　　不，我没有经历什么创伤性事件（笑）。我拍电影出于多种原因，最主要的就是想法，而电影这个神奇的媒介能把它传达出来。电影能够表达抽象的东西。

　　《造梦之家》对比了两种表达的方式：比如对混乱的捕捉或组织受控之下的场面，从而保证结果。

　　除非是纪录片导演去记录混乱的发生，一位电影导演通常会像捕鱼一样引导捕捉到的图像。这些图像存在于他的大脑中，有时会不断地出现，因为它们就像大脑中的画廊，一个包含了各种图像、声音和感觉的画廊，他可以随时访问。而剧本就像一本画廊藏品指南，这也是我使用它的唯一原因。

　　手册：您之前的制片人尼尔·埃德尔斯坦认为您和福特都是做事毫不犹豫的那种人。

　　那是当然，我知道自己要什么，我也会去追求。每个元素一定需要看起来蓄势待发。我不知道福特和其他人是如何做到的，但我对于任何有勇气制作长片的人都感到钦佩。

　　我们都分享着共同的经验。我并不了解导演之间的差异。最终，我看了很多电影，但我知道我喜欢比利·怀德、弗兰克·卡普拉和斯坦利·库布里克，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和其他很多导演。

　　手册：根据埃德尔斯坦（Edelstein）的说法，如今我们不能创作出真实的故事了，因为它只是一个简单的故事，没有概念。

　　哦，我们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我不知道时代精神是否那么重要。但我们仍然在制作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电影，安博体育官网网页版登陆尽管它已经结束了很长时间；甚至还有关于贞德的电影。

　　如果我们找到一个团队和拍摄地点，我们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如果我们可以想象它，我们就可以做到它。如果我们有足够的钱。

　　没错。长片处于困境中，电视剧取代了它们的位置。人们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地去电影院了，新冠给这一切带来了停滞。

　　以前，我们制作电影时是在大银幕放映做准备，配备漂亮而巨大的扬声器。我们把电影当成戏剧来制作。我们可以坐下来，真正地体验进入一个全新的世界。

　　现在，这一切都属于历史了！这很令人沮丧。很多东西都在手机上观看。我总是说：人们认为他们看了电影，但如果他们在手机上看的，那他们什么都没看到。这很悲哀。但他们会说：“我们看过了，如果你不信那是你的问题。”你想做什么呢？

　　非常重要。非常重要！即使在大电影院里，人们也在玩手机或在没坐满的影厅里聊天，音响也不好，音量也没有进行检查，这仍然比在电视上看要强，但也只是强一点而已。

　　我认为我在电影院里经历的最美妙的体验是在戛纳看大银幕上的《水手与露拉》。投影仪看起来像苏联科幻器械一样巨大而未来感十足。音效和图像并不同步，它们是一份完整的35毫米磁性复制品。蒂埃里·弗雷莫告诉我，以前的屏幕更大，但后来他们将其缩小了。我回答说：“蒂埃里，你在开玩笑吗？戛纳是世界上最大的电影节，屏幕却变小了吗？”“是的，必须把它缩小以适应会议的规格。”老实说，为了一个会议而牺牲电影院吗？这太可怕了！

　　总之，在那个时候，屏幕是巨大的，声音是模拟的，而不是数字的，它以难以置信的方式填满了整个房间。这是如此强大，不是为了伤害你，而是为了让你深刻地感受到声音。这种难以置信的体验再也不会发生了。

　　手册：但您的作品《双峰》是一部电视剧，《穆赫兰道》也差点成为一部试播剧。

　　《穆赫兰道》在戛纳电影节上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虽然《双峰》非常适合有线电视播出，但如果在大银幕上播出会更好。为了在电视上呈现出更好的音效，必须对声音进行压缩。这是一个妥协，否则声音就不好听。

　　电视并不差，它提供了我之前提到的连续性原则，我们可以更深入地了解故事，像在河流中倾泻思想一样，它可以继续不断延续，非常令人兴奋。

　　但告别电影院是最难的部分。艺术与试验已经结束，电影院老板必须展示超级英雄电影才能生存。但他们并不会变成亿万富翁，他们为了对电影的热爱而继续下去。仍然有一些为电影而奋斗的英雄。

　　我甚至不知道它是一部关于好莱坞的电影！我是在之后才明白的。一些思想在你的意识中涌现，你看到它们，听到它们，当它们凝结时，你看到一个主题浮现。你将它记录下来，然后它就变成了剧本。

　　这不是终点，而是一种组织思想的方式。然后你将它翻译出来，你会说：“哦，这是一个关于好莱坞的故事。”但这不是对好莱坞本身的评论。这是一个发生在穆荷兰道上的故事，直到我晚些时候意识到《穆荷兰道》应该从穆荷兰道开始！

　　人们说：“这是关于好莱坞女性状况的电影”，但不是！它不是关于女演员的，而是关于一个女人和她的经历，关于一个男人和他的经历。

　　塔兰蒂诺的电影表明事情本可以有不同的发展。这是一部非常出色的复仇电影，让人感觉良好。

　　因为这是一个充满梦想的城市，梦想之都。这里曾经发生了很多如此伟大的事情。这个城市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来过梦幻一般的生活。他们来这里的原因各不相同，但主要是为了电影。

　　因此，这种媒体的所有副作用都集中在这个城市中。它变成了另一种东西：它开始激发各种各样的想法，这些想法像植物一样发芽和生长。

　　手册：这些近期的电影表达了时间流逝的概念，表现出旧好莱坞依稀还在的一切。由于这座城市每年都在重建，所有这些老东西都被改变、丢失和拆毁了。所以会有一种怀旧的情感，对电影黄金时代的怀念。

　　当然，在那个时代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我们怀念的是那个梦想。也许它可以重现。

　　像所有形式的电影一样，我喜欢和杰克一起工作（杰克是在《杰克做了什么？》中扮演主角的猴子，部分由动画制作而成），喜欢和马雷克·泽布洛夫斯基一起制作《火》。

　　我喜欢动画。是的，只要有创意，就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我不在乎是电影、电视剧还是短片：如果我爱上了这个想法，我就想要去做。如果我有力气的话，我甚至会考虑制作一部电视剧。

　　你提起这个话题很有趣。两天前我和弗雷德·埃尔姆斯（《橡皮头》的摄影）指导有约，我们用Double-X黑白胶片拍过电影，其中包括+-X、Double-X和Tri-X。弗雷德告诉我现在只有Double-X还在生产，这是我最喜欢的胶片之一，它非常精美。

　　黑白色调是如此的高贵。（他突然停顿了很久，声音开始颤抖）。用黑白色调可以更容易地回到过去，我们可以……拜访另一个世界。有一天，我们将一份精美的《橡皮头》副本送到了戴维尔，晚上很晚才放映，观众需要着装得体。人们穿着燕尾服坐在这个设备精良、装修华丽的全新电影院里。一个我忘了名字的法国人跟我说：“银幕上在放你的《橡皮头》，但不是黑白的，是黑银的……太美了。人群的颜色与屏幕上的颜色交相呼应。”

　　我回想着那个晚上，我还能看到它……还有那些穿着燕尾服的人。这是优雅的巅峰。这才是放映应该是的样子：人们穿着燕尾服一起看电影。这项传统太珍贵了。

　　手册：您在 2018 年的短片《蚂蚁头》也再次使用了在《象人》和《橡皮头》中非常突出的头部主题。

　　老实说，我可以讲上好几个小时恐怖片。一般来说，只是“一般来说”，电影、音乐和书籍反映了我们所处的时代。环顾四周，你会发现恐怖电影非常流行。暴力也是如此。

　　我们生活在一个可怕而残酷的世界里。许多可怕的事情正在发生。我真的相信我们正在走向一切坏事都会停止，而好事即将开始的时刻。

　　我无法证明这一点，但这是我的感觉。根据我听到的消息，我们正经历一个关键的年份：2023年是一场正在进行已久的转型的终点，并且似乎我们很快就会达到一个非常幸福的时刻。我希望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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